第87章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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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接起电话,声音还算平稳:“喂,阿姨?”
  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刻意压制的急促和悲伤:“星语啊……你、你那边集训结束了吗?能不能……尽快回来一趟?”
  “……怎么了?”她的声音不自觉地绷紧了,手指用力攥住窗框,指节泛白。
  那边沉默了几秒,仿佛在斟酌最不残忍的措辞,但最终,只是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和一句破碎的话:
  “你妈妈……柏岚她……今天早上,突然……走了……”
  “走了”?
  这个轻飘飘的词,“走了”,她甚至没能立刻理解这个词在此刻承载的重量。
  肝癌晚期。靶向药。最后一种。
  这些她一直刻意回避、却又深植于心的字眼,此刻像沉船碎片般猛地浮出脑海。
  电话那头还在说着什么,关于突发性脏器衰竭,关于走得很安详,关于后事的安排……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,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。
  耿星语只是静静地听着,没有哭,也没有问。她甚至异常冷静地回复了一句:
  “好,我知道了。我尽快回来。”
  挂断电话,她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,站在窗边,一动不动。窗外,秋光正好,银杏叶的金色明亮得有些刺眼。
  画室里,其他同学削铅笔的沙沙声,颜料盘碰撞的清脆声,低声讨论的絮语……所有声音都清晰地传入耳中,却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  她慢慢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。这双手,刚刚还在执笔,书写着关于“安定”和“未来”的笔画。此刻,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,麻木得像是别人的手。
  母亲走了。
  那个会强撑着笑容说“一切都好”的妈妈,那个会趴在她手边疲惫睡去的妈妈,那个与她约定“一起治疗,谁也不当逃兵”的妈妈……不在了。
  巨大的、绝对的空洞,并非瞬间将她撕裂,而是像潮水般,以一种缓慢却无可阻挡的速度,从心脏开始,向四肢百骸蔓延,吞噬掉所有刚刚建立起来的、脆弱的稳定与感知。
  她没有崩溃大哭,没有歇斯底里。只是觉得,刚刚那个还在为联考拼搏、以为生活终于走上轨道的耿星语,像一个被突然戳破的肥皂泡,“噗”地一声,轻飘飘地,碎裂在了这片秋日暖阳里。
  她缓缓滑坐在地上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将脸埋进膝盖。
  画室里无人察觉角落里的异样,只有窗外那棵银杏树,一枚金黄的叶子,挣脱了枝头,打着旋儿,无声地飘落。
  她维持着这个姿势,很久,很久。
  直到暮色降临,画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,周围彻底安静下来。她才抬起头,脸上没有任何泪痕,只有一片死寂的茫然。
  她拿出手机,订了最早一班回云省的飞机票。
  然后,她走到自己的画案前,看着上面未完成的字帖,笔墨纸砚整齐地摆放着,仿佛在静静等待主人归来。
  她伸出手,指尖极轻地拂过那支她用了很久的毛笔。
  然后,她收回手,转过身,没有再回头。
  联考,未来,书法,乃至她好不容易维系住的、看似平静的生活……
  在死亡到来的这一刻,全都失去了重量。
  飞机穿越云层,将杭城的秋色与画室的墨香远远抛在脚下。耿星语靠在舷窗边,看着下方棉絮般铺展的云海,眼神空洞,没有任何焦点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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