乍暖还寒的雾天 (6-9)(3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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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他说得头头是道,我却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——这人似乎把自己当成什么救世的圣人,接纳这些受伤的青少年是对他们的施舍。
  “然后你们就利用他的孤独感,和对你们的信任,唆使他自杀?”边尧犀利地沉声问。
  “怎么可能?我们平时就是聊聊天而已。”庄臣迅速否认道,“这些事都是他在群里和大家聊天时说的。”
  边尧手指敲在桌面上,问:“那这些照片怎么解释?这些自残的照片。如果不是你们任务要求,或者通过什么恐怖剧情暗示他,小杰从哪里凭空多出这种自残的想法?”
  庄臣重重摇了摇头:“恰好相反,是小杰说自己偶尔有阴暗的想法,和忍不住自残的举动,我们为了劝他、监督他,才要求他每天发照片给我们检查,确认没有新的伤口。”他顿了顿,又说,“话都说到这里了我也就告诉你吧,不瞒你说,其实我们这个组织的建立者之一——我一个学长,他曾经也是一个有点自闭的人。他只有通过网络才能和别人顺利交流,但越是如此,他同现实世界就愈发脱节,最后在一个深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我们也是为了纪念他才用了“suicide is painless”这个名字——他生前最喜欢的歌,做了团名。所以作为我们几个元老团员而言,也一直很想帮助有这种消极想法的孩子,感觉这是我们的一个责任。但是毕竟隔着网线,我们能做的很有限,有帮到过的人,也有小杰这样没能帮到的人。”
  边尧再次沉默下来,我知道他心中本就对r抱有怀疑,庄臣的部分说法正巧加深了这种怀疑。但另一方面他这套说辞有点太严丝合缝了,过于完整的故事就像是编造的假故事——尤其是这个学长的角色,简直就像为了补充背景设定而加上的说明。
  可无论如何,他话语之间的逻辑丝丝入扣,让人一时之间找不出什么漏洞。
  边尧却没有轻信,他哼了一声,说:“小杰本来就抑郁,正巧撞上你们开团的时间自杀了,那其他人呢?其他人也都抑郁,碰上你们团一下全不行了?”
  不料庄臣却说:“我刚才就想问了,什么其他人?”
  边尧愣了一下,庄臣又说:“啊,不会是r告诉你说还有其他所谓的受害者吧。我猜……这些所谓的其他受害者家属,你应该没有见过吧?”
  应是观察到了边尧表情中一瞬间的裂缝,他摇头道,“哎,这种事之前也发生过,r精分出其他的小号来骚扰我们……他大致是有些幻想症吧,我不是要挑拨你们同学间的感情,但他跟你说的事你也不要全信才好。”
  我闻言不由得怔住了——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不和委托人直接见面的情况下接受委托,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。
  这时庄臣继续说道:“r本人我也是见过的,一个游手好闲的高中生,成绩倒数,每天都泡在网吧和家里打游戏。哦,你估计不知道吧,小杰之前一次奥数集训班的报名费也被他游戏氪金氪掉了。话说,你刚才提到的那些猜测,什么氪金、什么复活牌……那些都不是跑团游戏里的游戏形式,而是r沉迷的线上网游吧。”
  他此话一出,我倒是联想起r曾说过,他自己经常熬夜打游戏,所以才在深夜发现小杰卧室灯亮着没睡。
  庄臣仍在说话:“他家的期望原本就在他弟弟身上,我想本来他应该是挺嫉妒羡慕弟弟的吧,同时也庆幸有一个人能够分担家长的期待。这下小杰死了,被这个不负责任的家庭、这些不负责任的家人给逼死了,r就也变得疯疯癫癫。他们母亲的身体状况我不太清楚,但小杰以前提过一次,说是本来就因为精神问题一直在家休息,没有什么劳动力。”
  “啊,”他说到这忽然停顿了一下,似乎有些恍然大悟:“精神疾病大多是遗传性的。”
  庄臣这一番话的言下之意——抑郁症的小杰和幻想症的r,他们的病症都是源于这位母亲的,源于家族精神病史,故而有迹可循。
  我隔岸观火都觉得心里憋屈得不行,但对方虽态度令人不悦,言辞间完全找不出一丝漏洞,我隔着一条街都能想象得到边尧怒火中烧的心情。
  庄臣再一次站起身来:“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,浪费了我一下午的时间,不过我也理解你想要帮助同学的热心肠,只不过啊……”他忽然显出微妙且深奥的样子:“有些超出人能力的事情,硬要去管,只会叫自己焦头烂额,也陷入混乱之中。”
  他此话一出,我立刻将背打得笔直,隐约察觉到一丝危险的信号——这家伙的劝诫之中怎么听着有点警告的意思?
  可对方立刻又补充道:“这只是通过我个人经验得出的一点小建议,供你们参考。”
  庄臣开门离去了,我见他上了出租车后才收起电脑冲过马路,边尧已然播出了一发电话——目标却不是r,而是那个率先联系他的主委托人家长。
  他说了没几句话,电话那头就爆发出一阵中年女性的咆哮声:“我会编造自己孩子的事来骗你们吗!你这人怎么回事?你在戏弄我吗?”
  边尧被骂过之后却才放下心来,他连连道歉之后挂上了电话,恨恨道:“妈的,居然就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了,这混蛋还真是厉害。”
  他看起来十分挫败——以前只有边尧随口胡说、游刃有余地溜着别人走的份儿,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表情,许是遇到对手了。同时我也难免暗自心惊——连边尧都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被对方的话术饶了进去,甚至一瞬间相信了对方的说辞,还怀疑起了周遭人事物的真实性。再多给这人一段时间,洗脑个个把原本就迷茫彷徨的青少年也不是不可能。
  此时再在这里多留也没有什么意义,我付好钱后,同边尧一起走出店面。然而在边尧一脚跨出门的一刹那,他忽然大叫了一声了:“我靠!”
  我吓了一跳,上下打量他:“怎么了?撞着哪儿了?”
  “靠,他早有准备了。”边尧说。
  我一头雾水:“什么意思?”
  边尧转过来看着我,问:“你还记得吗?刚才那人,他走之前最后一句话说什么?”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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