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九章 (三章合一)(6 / 8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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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只因为这男人一句话,这些杀人如麻的玄衣众便驯服的离开。从活人、死人再到伤者,当真是全都走了,一个也没有留下。
  叶争流震惊地注视了这有违常理的一幕,在男人缓缓向自己转身的时候,她猛然后撤。
  怎么回事,玄衣司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?
  莫非这个男人才是他们的上司?这是个应鸾星设下逮捕她的陷阱,而叶争流则被他们仙人跳了?
  麻衣男子察觉到了叶争流的警惕,身体刚刚转了一半,就顿在原地不动了。
  他就那么轻微地偏着头,双臂放松,维持着一个全然无害,甚至还把后心亮给叶争流的姿势,温和地解释道:
  “我本不会被他们围困的,只是先前他们身上带了个能够抵御我技能的东西,因此听不进去我讲道理。”
  这男人身量生得高挑,姿态却极为松弛,头颅更是谦逊地垂着,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草食动物的无侵略性。
  叶争流直到此刻才有心思专门打量他,定睛一看,她便吃了一惊。
  麻衣男人生着一头左黑右白的长发,衣着朴素,神情宽厚温和,眉眼里还带着些微的忧愁。
  他黑发的那半面,如今正对着叶争流。她得以清晰地看到,这男人的发色似乎不是东亚人那种迎着阳光看会显出深棕色的弱黑。那头黑发浓郁得像是织成了实体的墨汁,也幽深宛如刺入地心的古井。
  叶争流只看了一下,便下意识地转开了眼睛,隐约察觉一种难以言喻的威胁之感。
  至于另一面的白发,亦不是什么梨花霜雪之类的纯白,反而隐隐带着一种透明的质感。男人的每一根头发都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,几乎像个行走的光源。
  不知为何,在男人雪白发光的发梢被风轻轻吹起的时候,叶争流盯着那一缕发尾,竟然眼睛一热,鼻腔一酸,心头涌动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悲伤。
  她怀念上辈子在沙发上睡着后,妈妈轻手轻脚盖在身上的毯子;怀念爸爸大笑着告诉自己a国出了一种特效药,笑到眼圈发红的样子;怀念卧室里自己一针一线穿起的一条千纸鹤;怀念下铺的室友蹦蹦跳跳,收集全宿舍饭卡去给大家带早饭的肠粉和包子。
  然而她所怀念的一切,在这个世界上都烟消云灭了。
  叶争流再不会听见妈妈一边在厨房忙碌,一边提高嗓子细碎的唠叨,再不会由父亲带着,走过春日长长的江堤,还在她的手腕上系一只氢气球。温暖的小卧室早就于记忆里黯淡,现在她甚至想不起那块桌布的颜色,朋友们大概也会在参加过她的葬礼以后各奔东西。
  这个世界里,只有白骨露於野,千里无鸡鸣的惨然。只有枪戟相对,稍有不慎就要丢却性命的残酷。
  她在荒野里从日升行走到日落,时不时地超过几个骷髅一般晃悠的行人。他们虽然四肢瘦得像是麻杆,然而肚子却怀胎一般高高胀起,那是他们没能忍住饿,到底还是吃了观音土。
  猛地吸了一口气,却听到鼻腔里浓浓的杂音。叶争流此时才发现,原来不知不觉间,她的泪水已经流淌了满脸。
  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来,他仍站得不远不近,维持着那个不会引起旁人戒备的距离。他的眉头也依旧愁苦般地皱着,本该疏朗温文的一张脸孔,便因此而显得慈悯而悲怜。
  对着叶争流哭得乱七八糟的脸,麻衣男人也分毫不见半分厌色。
  他没有安慰叶争流,也并不露出同情之意,只是轻轻一叹,那口吻像是家中等候已久的兄长,也像是暌违多日的父亲。
  他说:“辛苦了,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。”
  相当奇异的,他每个音节听上去都平平无奇,此刻却如同清风拂过叶争流的心底,把她始终压抑在心间,久久不能释然的块垒尽数化开。
  就好像她倔强地一个人支撑了这么久,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句来自亲人的安抚。他们拍去游子身上的浮尘,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饺子,道一声:“在外面好不好过?是不是受委屈了啊?”
  然后,所有耿耿于怀的伤害,所有吃过的苦头,便都在这一声问候里尘埃落定。
  叶争流站在原地,泪水不知何时止住,心底只剩一派平静的释然。
  她的眼里还坠着未滴落的泪,眼眶酸痛,然而呼吸之间,叶争流却感觉肺腑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  叶争流迟疑地看向眼前的麻衣男人。想到刚刚突然爆发的失态,她又是觉得有点尴尬,又是升起几分忌惮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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