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母撩人 第18节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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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丫头往那边一传话儿,未几花绸迤行过来,穿着妃色软缎掩襟长衫,半罩月魄的裙,像夕阳下,江河粼粼的波光。
  进了厅上,她先四下福身。冯照妆什么也不多提,使冯婆子递过来一包东西,小心问:“表妹,这些东西,你瞧着可曾眼熟?”
  花绸婉媚地朝冯照妆瞧一眼,目光清澈如雪光,硬的心肠,却是软的笑意,“这是范嫂嫂前些日子听见韫倩挨了打,身子骨不好,又说我一向与她要好,便交给我了,让我转去与她滋补身子的。二嫂嫂,这些东西怎么了?”
  那范宝珠听见,脸色倏红倏白,朝花绸直瞪过来,“你放屁!我什么时候给你的这些东西,分明是你自己个儿买来栽赃我!”
  “大嫂嫂真是说笑,什么栽赃不栽赃?”花绸拣了根椅子,慢悠悠坐下,一抬脸,还是惯常的温言软语,“我哪里来的钱呢?就我做活计挣那几个钱,还不够添灯油的,怎么买得起这些?”
  范宝珠被她瞧得心颤,脑中一帧帧地滑过许多画面,最终静止在她那双冷冰冰的眼上。她站起来,将冯照妆与花绸反复睃着,“是你要害我、还是你?!”
  “没人要害你。”
  一扭头,是奚甯漠漠的脸色,他挥挥手,使人取来纸笔,须臾笔墨成状,“从此后,你与奚家再无干系,叫丫鬟打点好你的东西,仍旧送你回范家。”
  窗户里涌进来一股秋风,吹得范宝珠脸色巨变,她不知哪里出了差错,又是谁背地里使坏,或许人人都使了手脚,可她忽然明白了,这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谁都瞧不上她,是她自己把姿态摆得太高。
  少顷回过神来,她冷笑涟涟,两个纤细的肩笑得发颤,“你敢退我?满京谁不知道,我一个官家小姐对你情深意切,你眼下要荣升内阁阁员,你就不怕有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皇上吹吹风?你忘了你当年的户部侍郎,就险些被名声所累没升成?你待妻妾薄情寡义,焉能善待天下百姓?!”
  奚甯遽然笑了,将白笺扔在她身上,“你为妾,但我奚家以妻之礼待你,亦以妻之约束你。你无子、偷盗、口舌、不敬尊长、不教子侄,败坏范家门楣,污我奚家门第。你是官家女,我不发卖你,仍旧退你回范家,让范家自行处置。传出去,谁不说我奚甯宅心仁厚?”
  在他无情的眼里,范宝珠节节败退,她将冯照妆瞧一眼,见她面上嗤笑涟涟,又将花绸瞧一眼,她洇润如雾的目光像一根勒死人的软线。
  最后返望奚甯,他的耳眼口鼻到五脏六腑都是冷的硬的,从不掩饰,从见他的第一面到今天。
  她陡地哭起来,孤立无援地站在厅里,斜阳压垮她的肩,外头,是螭吻向外,暮垂西山。
  谁也听见不见她的哭声,她只是个侧室,即便当过家,也不过是山中无老虎,猴子称霸王。她在王堂富贵中忘了身份,可所有人都替她记着呢,用嘲讽的眼,或是冷漠的唇。
  先是丰年廊外进来提时辰,瞧也没瞧范宝珠,擦过她径直走到榻下,“爷,今儿夜里都察院下福建巡盐的季大人回来,两位御史大人在家设宴,预备着报税的事儿。这会儿只怕几位大人都到了,您也就换身衣裳的功夫,耽误不得了。”
  奚甯拔座起来就要走。冯照妆也匆匆擦过范宝珠,将她半个身子撞得晃一晃,头也没回,忙追在奚甯后头瞻望,“大哥哥,这姨娘退回家去,往后咱们府上的琐事,该谁来操持?”
  满府里的正经女主子,就只剩得她,原该是当仁不让的,可奚甯前头瞥过脑袋来,淡淡推诿,“我眼下有事要忙,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  最后是花绸走过了范宝珠,唇间噙着浅浅的笑意,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,“我和我娘不是这个家的正经主子,可嫂嫂好像忘了,你也不是。”
  范宝珠只能瞪着她,瞪得眼睛通红,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面上滚下来,剥落出脂粉下原形,苍白得似一具森森白骨。
  干燥的秋阳将坠不坠,撒在纵横曲径上,风带着凉丝丝的花香,吹得花绸难得惬意。
  这一天与她那年途经两个月颠簸刚到京的那天何其相似,她在途经多年细碎而折磨人的颠簸后,又重新对富贵京师,生出了憧憬。
  正曳裙摇钗地往莲花颠那头走,蓦地听见奚甯喊:“表妹,我听丫头说姑妈病了?要不要紧?”
  她回转过来,人已到了跟前,她福了个身,些微僝僽,“不是什么大病,就是有些咳嗽不停,从涧儿生辰前淋着点雨,一直拖到如今还没好。表哥去忙你的,我这会儿回去侍奉娘吃药。”
  二人照旧分道,奚甯原要往大乔屋里换衣裳,可走到半路,云履忽顿,吩派丰年,“回屋里去叫丫头找身衣裳送到莲花颠里去,我在那边换过,你去外头套好车等我,我一会儿就出来。”
  绣帘低垂,绮窗闭梦,剩得残阳点点。奚甯甫进屋。见奚缎云睡在床上,才吃了药,还吭吭地捂着嘴咳嗽。
  咳得他心也紧了,忙拽了根春凳坐在床前,“姑妈,我叫人请了太医来,一会儿就能到,您是哪里不痛快,只管同太医讲明,别怕费事儿。”
  奚缎云见他还穿着补服,心里一霎酸甜苦辣五味杂陈,大约是病中的缘故,益发显得温柔羸弱,眼泪恍惚闪着水星,“你衣裳也没换,怎么就着急来了?”
  说话要撑坐起来,奚甯忙搀扶,握着她两条软乎乎的胳膊将人提起来,心也跟着软得不成样子,“刚打宫里回来,听说您病了,就来瞧瞧。”
  奚缎云只觉两条冷冰冰的胳膊被他一握,有些回了温,像被阳光照到全身的骨头缝里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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