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2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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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孟汀将他扶起,目光落在李忠脸上。
  上回相见,李忠还是黑发长须的壮年,此时容颜苍老、满面尘埃,他却还是能一眼将人认出。无他,只因云中的一切都烙印在孟汀心头——那长川远山,构成了他最初的生命。
  “那你之后,也未曾听闻我娘的音讯?”
  李忠看着他,眨了眨眼,又抬头望向头顶旌旗。
  “未曾。”他道。
  “我娘生胡人面孔,那些外族或许会......”
  “是卑职之罪,未能拼死护夫人!”
  李忠向地上一伏,重重叩首,直到额头见血。孟汀心道何苦,蹲身拉住他,要将他扶起。方随行督运辎重的零昌正打马至帐前,翻身下马,见此情状不由地一愣。
  “老师?”
  零昌快步过去,将李忠搀扶起来。他望了孟汀一眼,李忠急忙道:“人老不中用,走路摔了,幸亏碰上孟侯......这木头腿底下磨光了,滑得很!”
  “我吩咐人再做一套,为您换上。”零昌道,“我带您回帐......”
  “不必不必。”李忠摇手,“世子要奏事,就同侯爷入帐罢。”
  他一瘸一拐地走了。零昌望着他的背影默了一阵,回头便对上孟汀的眼。
  “进来说。”孟汀挑开门帘。
  帐中灯火方熄灭,零昌在一片黑暗中听见孟汀啧了声,随即一点明火自其掌中燃起来。零昌无端地有些局促,走到将军案前,才看清孟汀烧的是一封信报,火舌舐过的焦黄吞噬着密匝匝的蝇头小楷。
  他向孟汀报了督运事,自觉啰嗦,到后头越讲越快。孟汀一手撑着脸侧,看眼前的一团火,似乎对他说的没怎么上心。
  零昌讲完后顿了顿,试探道:“侯爷,方才......老师可是有什么错处了?”
  孟汀瞥他一眼,他继续自说自话:“若有不敬,零昌在此为老师赔罪,还请侯爷莫要为难老弱之人。”
  他这副样子,像极一个从小在周礼六艺浸泡下长大的长安公子哥,成日舞刀弄枪却没真见过血,说话一会一个“请”,和他那张带着野劲的皮颇为违和。再说这眼力也不行,只见树木,虽说隐忍,思虑不深。孟汀眼一闭,没法想这么个人如何纵马河西、为西羌王。
  真没救。
  他不仅这么想,还这么说了。
  零昌一愣,看孟汀懒懒地摆手:“我在说杨玄,这勤快人一早把灯全熄了。”
  “确实......勤快。”零昌道。
  他憋不出话,又不敢先告退。孟汀抬手让他上一旁坐,和他讲了几句如今河西局面。主帅不须看军报,信手拈来,零昌追不上他的言语,只隐约听见一句“丁奚城”,和反复提及的“必下甘州”。
  “你还是要同其他将士同吃同住。”孟汀对他道,“你要号令他们,就要先成为他们。”
  “这有些难。”零昌道。
  孟汀笑了一声,刚要问他“难在何处”,零昌便犹豫着接上话:“侯爷,此番西征,要杀要打的就是如我这般面目的羌人。大豫男儿,恨极我族散部盗扰,如何容得下我——我又怎能号令于他们。”
  “世子督运辎重时,被为难了?”
  “这倒不曾。”零昌抬起眼看他,“还有......侯爷,我有一惑。你和纥干将军都非汉人,如何能令将士、孚众望?”
  他话音落,孟汀手中的信报烧到了头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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