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二十独活(2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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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她停顿了一下,让疤面消化这个提议,然后补充道:“这样对你来说,既降低了后续被追究的风险,最终的实际收益也比原先预想的要高。一笔完全属于你自己的额外收入。如何?”
  陈汉升都忘记了呼吸,大脑一片空白。什么叫“马克佛先生不会知道”?这不就等于直接指出疤面阳奉阴违,擅自涨价中饱私囊吗?这要是彻底激怒对方,他们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!
  仓库里一片死寂,只能听见疤面的粗重呼吸声。陈汉升屏住呼吸,手心全是冰冷的汗,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,只能在心里疯狂祈祷张招娣这招险棋能起作用。
  就在这时,张招娣做了一个更让陈汉升目瞪口呆的举动。她转身回来,反手拉住陈汉升,不等他反应,利落地将他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撸了下来。然后,她上前一步,双手捧着那块在昏暗光线下依然流光溢彩的名表,再次跪行,放到了疤面的手心里。
  “一点小小的心意,不成敬意。这一路,还望大哥多费心。”她的声音变得柔和,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与恳求。
  百达翡丽鹦鹉螺5711/1A-010,不锈钢材质,蓝灰色表盘,在黑市上绝对是硬通货。疤面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表壳,眼睛瞬间亮了一下,贪婪之色一闪而过。他熟练地掂了掂手表的分量,指腹摩挲着表盘上的纹路,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。
  “女人,你很懂行。”他嘿嘿笑着,伸出粗糙的手指,在张招娣白皙的手背上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,然后高兴地把玩着那只名贵的手表,对着从屋顶漏洞射下的光柱仔细看着表盘上的反光。“就按你说的办。”他最终拍了板,将手表揣进口袋,美钞则递给身后的手下收好。
  陈汉升直到疤面带着手下晃晃悠悠地离开仓库,才敢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但随即,一股强烈的不满情绪涌上心头。她竟然敢如此自作主张,还把他的表也送出去了!
  尤其是张招娣这个时候还转过身,越权教训他:“汉升哥,这条路不太平,黑吃黑是常事。我们已经是待宰的肥羊,不能再露财示弱,否则这一路会有很多变数。有时候,退一步,舍点小财,是为了保更大的平安。”
  陈汉升敷衍地点点头,心里却极度不以为然,甚至有些怨恨。他觉得张招娣是在显摆她的那点小聪明,根本不懂他失去那块表的心痛,那不仅是钱,更是身份和品味的象征。不过他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,至于用什么方式,付出什么代价,他暂时顾不上了。
  疤面走后没多久,两个身影从仓库另一侧的小门走了进来。
  第一个是典型的东南亚山地民族长相,身材矮小,皮肤黝黑发亮,他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,里面显然装满了徒步所需的物资。他的眼神温顺得甚至有些麻木,见到他们,惶恐着做自我介绍,他叫阿坎,是这次穿越边境的向导。
  第二个人的出现,让陈汉升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再次狂飙起来。这个男人身材高挑匀称,皮肤是那种少见阳光的苍白,与阿坎形成鲜明对比。五官深邃,一双浅褐色的眼睛里透着野兽般的警觉和漠然。他穿着一件磨损严重的战术背心,腰间挂着一排弹匣,背上斜挎着一把看起来保养得不错的刀。最令人不安的是他看人的眼神,肆无忌惮,像在打量猎物一样扫视着陈汉升和张招娣。
  “这是拉朱,”阿坎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,甚至有些畏惧,“这一路由他保护我们的安全。他……很有经验。”
  拉朱的目光在陈汉升和张招娣身上扫过,最后像黏住一样停在张招娣脸上。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白得瘆人的牙齿,走上前,伸手就想去摸张招娣的脸颊,用带着浓重东南亚口音的中文说:“小美人,长得这么标致,走这种烂路可惜了。跟哥哥说说,是不是欠了太多钱跑路啊?”
  张招娣面无表情,在他手碰到自己之前,侧头敏捷地避开,眼神冷得像冰。
  拉朱不以为意地笑笑,收回手,转向一旁瑟瑟发抖的陈汉升,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,力道大得让陈汉升痛呼出声:“哟,这位老板,细皮嫩肉的,没吃过苦吧?路上可要跟紧点,这林子里的蛇虫鼠蚁,最喜欢细皮嫩肉的男人,别掉队喂了他们哟。”
  他拍的地方正是之前脱臼的位置,陈汉升被他拍得一个趔趄,强忍着肩膀的疼痛和恐惧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  简单的准备后,他们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的仓库,很快便真正踏入了热带雨林的边缘。空气瞬间变得无比闷热潮湿,参天古木遮天蔽日,脚下是湿滑的落叶层,每一步都异常艰难,汗水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冲锋衣。阿坎在前面沉默的带路,拉朱则跟在最后,看似漫不经心,吹着不成调的口哨,但陈汉升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道如同实质的目光,时不时地扫过后背,让他不寒而栗。
  拉朱不时地快走几步,凑到张招娣身边,用各种轻浮下流的话语调戏她:“美人,累不累?看你喘的,哥哥背你走一段?保证比你走路舒服……”张招娣始终面无表情,不理不睬,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阿坎的背影,努力跟上他的步伐。
  而对陈汉升,拉朱的态度更加恶劣。在过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时,陈汉升看着浑浊的河水,犹豫不敢跳。拉朱在后面不耐烦地骂了一句,突然用力推了他一把。陈汉升惊叫着狼狈落水,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到腰部,呛得他连连咳嗽。拉朱站在岸边,看着他湿透的狼狈样子,爆发出幸灾乐祸的哈哈大笑。休息时,陈汉升渴得嘴唇干裂,拉朱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他,在他伸手去接的瞬间又突然收回,欣赏着他眼中的窘迫,再次大笑。
  陈汉升敢怒不敢言,内心的恐惧与日俱增。他特别害怕夜晚的降临,篝火能驱散野兽,却驱不散拉朱带来毛骨悚然的威胁。他几乎不敢合眼,生怕在黑暗中,拉朱会对他做出什么无法想象的事情。
  相比之下,张招娣却似乎逐渐适应了这种环境。她虽然一路上几乎不说话,但眼神始终在敏锐地观察着一切。有几次,陈汉升发现她的目光在拉朱身上长时间停留,眼神冷静的评估和审视。
  第二天下午,他们来到一段异常陡峭的溪谷下坡。坡度接近六十度,湿滑的岩石上长满了青苔。阿坎率先小心翼翼地下去,然后在坡底向上打手势。陈汉升站在坡顶,望着下面令人眩晕的高度和湍急的溪流,双腿发软,无论如何也不敢迈出第一步。
  阿坎试图爬回来帮他,但他身材瘦小,力量不够。拉朱骂骂咧咧地走过来,粗暴地抓住陈汉升的背包带,半拖半拽地把他往下拉。过程中,陈汉升多次脚下打滑,吓得魂飞魄散,每次都是拉朱看似随意地一拽,用惊人的臂力帮他稳住身形。有一次,陈汉升真的完全失去了平衡,尖叫着向下摔去,拉朱却牢牢撑住了他的腋下,避免了他滚落山崖受伤。但巨大的拉扯力让刚刚结痂的右腿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。
  陈汉升惊魂未定地瘫坐在坡底,大口喘着气,看向拉朱,想道谢却又开不了口。却发现对方嫌弃的溪水冲洗着手上的泥土,看都没看陈汉升一眼。
  更令陈汉升惊讶的是张招娣。她拒绝了阿坎的任何帮助,手脚并用,身手比常年在山中行走的阿坎看起来还要稳健利落,很快就安全下到了谷底,只是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,呼吸稍微急促了一些。
  下到谷底后,拉朱看似随意地走到张招娣身边:“身手不错嘛。”陈汉升看到,拉朱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浮和欲望,反而多了几分审视和赞许。
  张招娣依旧没有回应,只是默默检查着被岩石磨得有些破损的手套。0但陈汉升却清晰地捕捉到了他们眼神在那一瞬间极其短暂的交汇,刚刚平复一些的心再次被强烈的不安攫住。
  当晚,篝火燃起,跳动的火焰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。拉朱拿出一个皮质酒囊,仰头灌了几口。酒精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似乎让他更加放肆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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