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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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「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推下山的路萨克吗?」
  徒达教授开始娓娓道来这一切的前因后果,「他是蓬西村村长的儿子,是个骄纵又任性的孩子,好像是很喜欢这里的环境,常常会冒充蓬东村的村民混进来,就是不晓得……不晓得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会和他在一起,又为什么你要把他给推下山谷——」
  「因为他拿走我的东西,又对我、对我……」接下来的话银戎实在难以啟口,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申辩。
  徒达教授彷彿了然于心并无追问,继续叙述道:「路萨克可是村长的儿子,即使伤势没有想像中严重,但他的父亲却不肯善罢甘休,坚持要我们把你交给他们处置,坎里怎么可能把你交给他们呢!想也知道,他为了不把你交给他们,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你弄离开这儿,找不到你的路萨克气得跟他父亲告状,他父亲一怒之下就下令他们的人火烧蓬东村,那一晚,几乎所有村里的壮丁都赶着在救火,有不少人、连同村长大人……在对抗他们的时候,都不幸葬身火窟了……」一提及此事,回忆起当时惨状的徒达教授忍不住眼眶泛红、声音哽咽。
  听到这样的消息,银戎震惊到讲不出话来,尔后情绪由悲痛转为愤怒,要不是教授奋力的阻止,他几乎就要失控衝出去也把那蓬西村给放火烧了——「那坎里呢?坎里他人在哪里?他有没有怎么样——」
  「你冷静一点,银戎!」
  教授把他拉回椅子上坐好,「坎里他没事,不过他心里受创很大,因为他认为都是因为他的关係才造成那样的惨剧,于是独自一人前往蓬西村去谈判,坎里他……真的很勇敢,我从未看过那么有勇气、有胆识的年轻人,他要求他们给予蓬东村物资上的援救,不然就要在他们的河水里下毒……」
  银戎觉得很不可思议,那么和善温柔的坎里,为了村民居然愿意做到如此的地步。
  「以我对坎里的认知,他的能力的确做得出那么可怕的毒,但我知道他不会真的下毒,所以威胁很可能不会成功,但是他却做到了,他说服了蓬西村村长给予我们物资援救,他赌上了他的性命,只因为自认对村民有所亏欠而想尽了办法要弥补,把一切的责任都承担了下来……」徒达教授的泪光终于从眼眶滑到下巴,像在为那些牺牲了的村民们而感伤,也像在为勇敢的坎里而感动。
  银戎的内心则是激动不已,同样也为那些无辜的受害者,更为了又再一次救了自己的坎里。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苛责起坎里,当初为何要把他送走?明明犯错的是他,该遭罪的也是他,为何要帮他扛下所有的责任。
  「徒达教授……」
  完全无法置身事外的银戎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们做些什么,「我真的很抱歉因为我的关係,让那么多的人受到伤害,我会负起一切责任的,但是可否先告诉我、坎里人在哪里呢?」
  徒达教授叹了一口气,「为了让村民尽早重建家园,他现在总是一个人很努力地在四处寻找建材要造屋,似乎没有固定的落脚处,我只能说要找他,只能凭运气了。」
  教授你放心好了,这里已是我的家,我不会再离开了,所以我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找他。」
  徒达教授很感激地点了点头。银戎很高兴他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,虽然听闻那些村民的噩耗让人感到非常的难过,但至少坎里还活着,不管还要再经歷多少次奔波、多久的折腾,只要能再让他见到坎里,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于是在徒达教授家休息了一晚之后,银戎隔天一早便啟程去找坎里。
  ※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 ※
  原以为能够再度踏上那个梦想中的美丽仙境,谁知道这一归来,才知道因为自己的关係,这里早已变得面目全非。银戎到处探看那些曾经走访过的森林与草原,虽不至于完全消失殆尽,却也不如以往的茂盛与丰盈。放眼望去,原本该是春色旖旎的山光水色,如今变得黯淡无光、萧瑟寂寥;那印象中该是拂来轻柔的暖风,现在却吹得令人浑身不适、阴寒刺骨。或许是当初那些葬身火窟的村民们的魂魄仍在风中飘盪不去吧……
  但是银戎并不感到害怕、也不后悔回到这个失落的荒原。他继续走着,继续感受着这里的一切所曾带给他的快乐与悲伤,累了就休息,饿了就嚼自己带来的乾粮,比起在都市里要什么有什么的便利,这里的状况是极度的克难。他不晓得自己可以撑到什么时候,不过他会尽量撑到找到可以自己自力更生的方法、撑到村民们重建他们的生活、撑到坎里平安无事地站在他的面前。
  回到蓬东村的第五天,银戎在他找到的某间尚未完全烧毁的木屋里过夜,虽说有个遮蔽的地方可以休憩,不过垂危的屋顶总是叁不五时发出一种好似哀嚎般的嘎吱声响,在催脑着银戎的神经。
  今天也不例外,大清早的,来自门口的声音愈来愈大,频率加快,音调也变得格外厚重,声源的方向也不一样——疑?这可不是从屋顶传来的声音。
  银戎直觉性地朝门口望去,没办法锁上的房门好像有个什么黑色的物体在撞着,他紧张地躡手躡脚走过去,看清那撞门的东西似乎是一隻马的脚……马的脚?
  银戎脑袋里一个念头窜起,猛地拉开门——啊、果然是弗里夫!他看到色泽依旧乌亮如昔的弗里夫在发现自己打开了门后,后退了一步前脚高高蹭起发出一声嘶鸣,像是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一样,令银戎开心到几欲落泪。
  他兴奋地衝向前去抱住弗里夫的脖子,弗里夫彷彿也意会似地乖乖任由他抱着。天知道弗里夫的出现,就代表着希望的燃起,因为有弗里夫出没的地方,就表示坎里也离这儿不远了。
  银戎跨上弗里夫,让牠凭牠的意志载着他跑,随着速度的趋迅,他的心也越来越飞扬,两侧因快速奔驰而往后倒退的景致,又让他想起那些曾和坎里一起共乘的澎湃情境,心头霍然感慨万千。不过下一刻,他又欣喜万千,因为弗里夫的引领,他又再一次看到坎里那始终不失俊逸帅气的身影了。
  这是一个看似不少村民先前聚落的一块地,许多木屋被强制拆掉,剩下一些尚未处理而较坚固的房子仍巍巍地坐落。地面上到处都是木头,完整的跟毁坏的被明显地区分开来,还有一些大概是新砍下的树干,包围着在其中忙碌穿梭的一个人影。
  一样的在阳光下熠熠发亮的帅气红发,一样的散发着坚毅英姿的挺直脊樑,一样的为每一件事都全力以赴的认真神情,那就是自己所知道的坎里。
  确认了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、又无奈又钦佩的人就是坎里后,银戎不禁喜极而泣。他并没有立刻前去相会,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、盯凝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男人专注地作着分类、毫不懈怠地移动着那些笨重的木头。
  明知这样的小动作又累又辛苦,明知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难以完成造建一栋房子的,他还是默默地做、不停地做,与其说是作为对村民的补偿,不如说是他身为萨仕尔齐.坎里亚这个人的一个使命。
  记得坎里曾说过他们荷阜尔族的人都相信,天镜湖有一个守护神,虽然不晓得祂的性别是男是女,但只要他们好好保护着这块土地,不去破坏它、荒废它,祂就会守护着村里的每一个人,直到他们的生命自然的消逝为止。
  坎里,就是蓬东村的守护神。银戎是真心地这么认为,因为对坎里来说,就算无法保护所有的村民,至少也要让存活下来的人民延续他们的生命,不然天生的使命会让他无法给那些牺牲了的村民们交代……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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