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错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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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傍晚,众人处理起了海错(种类杂错的海产),鱼则破腹治鳞,洗净后放在铁?上炙,蚶、蛎、车熬等则先炙,待汁出,去半壳,与姜、橘屑等调和。
  飢饿的贞华拿了几颗蛎,用叉挑下肉,刚要送入口中,高乾便笑着“夺”过,教小孩子般道:“去了屎纔能吃。”
  所谓屎,就是乳白的蛎肉边,黑绿的软软一小块,她不知那是不能吃的。
  他仔细将之剥掉,又给蛎肉加了酢(醋)提味,纔送到她的铜盘中。
  唔,好好吃,好久未嚐到如此鲜美的珍馐了!质地滑腻醇厚,更盛新鲜乳酪,且那种特有的鲜咸,又是陆上鸟兽所无的。
  放下一打壳后,她满足地叹道:“唉,日啖炙蛎三百颗,不辞长作渤海人!”
  他闻言大笑:“喂,我渤海也不是甚化外之地好吧?”
  少女斜眼睨着男子,半晌,纔给了他一个狡黠的哼笑。
  崔氏诸房虽自云汉魏门阀之后,但实则是随慕容鲜卑南下的小贵族,且不仅是她家,大魏其他士族,亦多为匈奴人、鲜卑人,从南朝的角度看皆为蛮夷,与遍佈环渤海圈的高夷并无贵贱之别。
  鲜卑人属内亚一系,且封建传统尚存,面对文明程度更低的东北亚诸族,和频出乱臣贼子的正牌华夏人,都多少怀有轻视。
  这亦是崔圣念拒婚的原因之一。
  正对视间,篝火的另一侧爆发出狂笑。
  回首一望,倒不是在笑他们,而是不知谁又讲了甚猥亵之辞,引起一众男子猿猴般的欢乐。
  原来只要一群男人聚集时,话题便会转向淫艳粗鄙吗?贞华思惟。
  又有一人接话,评点了上一个笑话中的漏洞,有人佩服地抚掌击节,有人讲起新的黄段子,将今晚的下线进一步降低。
  在座的共有三名女子,除贞华之外,一个是嫁过人的侍婢,一个是粗糙的渔家女,二人都对此种谈话司空见惯,唯有她身为高门闺秀,从未闻道如此低俗的内容,朦朦胧胧地听懂后,顿时双颊如烧,对讲者怒目而视。
  “喂,我说,你们差不多得了,夫人在此,不得造次。”高乾不满道。
  “兄,我看你是畏妻如虎吧?怎么连别人讲点带劲的东西都要管?”高昂干了一大口酒道,“要我说,你就不该带嫂出来,你看你贤弟我,一个娘们都没带,专门跟兄弟们乐呵乐呵,大家百无禁忌,想说什么就说什么,想讲多色就讲多色,不亦美哉?你要是怕她听去,不如现在就回家,反正马匹都係在那里。”
  乃兄不耐烦地听完他的话,望了望已全黑的天色,眼下只两人回去太不安全,还是再等等,至少集结个七八人才稳妥。
  “贞华,不远处有个岩洞,有上古岩画,要不要看?”
  “好啊!”一听上古二字,她就两眼放光,与其在此耳闻污言秽语,倒不如去看看先民的杰作。
  岩洞并不太远,不大,但避风,比外面暖和了许多。
  “甚嘛?就是如此?”少女举着火把踱步,一一鑑赏过岩壁上的图形后,不禁有些失望。
  所谓岩画,不过是红色线条所钩勒的人、马、鱼等,轮廓粗糙,笔触幼稚,不似今人作品,但亦颇有童趣?她甚至有点怀疑,男子是否在拿附近渔民的涂鸦当作千百年前的艺术品在诓她。
  “你别告诉我这些都是季式画的哦。”
  “哈哈哈哈,季式他倒无此天份。”他闻言大笑,“不过,古画朴拙,我看过的其他岩画,风韵大抵类此。”
  她点点首,他所言亦有理。
  她忆起观赏过的南朝书法,皆是趣巧精细,不似男子所书,反有妍媚之态。
  无怪乎彼等被赶到鱼虾遍佈的江左,且与魏国的边界不断南移,原因从其过于女性化的字体中,便可窥见一二。 ↑返回顶部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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